于志山千算万算都没想到，眼前他所承帮助的师兄居然是自己一向崇拜的张斗筼。
筑基巅峰……
他脑海里忽然闪过这个字眼，下意识灵力汇聚于眸子上，只一瞬便看清了对方的境界修为，不出意外果然是筑基巅峰。
可是，他为何会如此笃定呢？
“张师兄。”
于志山忍不住轻轻呼唤了声，眼里尽是不解，他不明白眼前这位曾经是天才般的人物怎会被拦在区区筑基期门槛下，他何以沦落到这般地步？
仿佛是猜到了于志山所想，张斗筼洒脱地摆摆手，颇为轻松地道：“运气不好而已啦，几番突破失败后也渐渐没了继续去突破的勇气，现在还差最后一回，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再作打算了。”
突破瓶颈并非任意突破，而是有着次数的限制，天道公或不公，权看个人，不可能胡乱地给某个仙途已不可能再进步的人降下突破需要的机缘。
换句话说，机缘有限，能者多得，不能者尽早退台。
筑基巅峰到结丹之间有三次供以突破的机会，张斗筼耗尽了全部次数，爆了个大冷门，这不仅是对他本人造成巨大的打击，对他人而言同样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或许是天道怜悯，又或许是念他曾是天之骄子，总是在张斗筼第三次突破失败的时候，自苍穹而上降下了一道新的机缘，声势之浩大惊得爻宗老祖契阴阳都被迫现身。
那天，张斗筼得到了第四次用来突破结丹期的机会。
天道亲自下达机缘，一时间众人不知是该羡慕张斗筼，还是应该同情他。
连续失败三次的张斗筼因为这道机缘犹如重获新生，与此同时“胆怯”这一情绪久违地出现在他心底，患得患失占据了张斗、筼的日常。
若是再失败，张斗筼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所以他要等待突破契机到来的那天，这一沉寂又是多年，沉寂到爻宗几乎忘却了张斗筼这号人。
以往的筑基弟子第一梯队要么进阶成了长老，要么陨落在岁月的长河里，再加上张斗筼的不作为，反而让得于志山隐隐间有成为众弟子之首的迹象。
而当下的气氛有些尴尬，于志山得知张斗筼的经历，嘴唇颤抖着，想要安慰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他自然希望能够安慰到自己敬爱的张师兄，但总觉得有些许不妥，异军突起的师弟对曾经天才的师兄，两者关系总是很微妙的。
张斗筼看出于志山的为难，不由得一笑，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先歇息歇息吧，待会儿就要前往旧城了，另外凡事有我。”
“好……”于志山紧张地道。
告别后，张斗筼独自寻了个树头，身形轻动，熟练地跳到枝头同时挥出灵力，最后安稳盘坐下来。
男子靠在枝干上，舒服地长叹出一口气，伸了个懒腰，与明朗外表不相符的是眸子里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其实是个骄傲到骨子里的人，对自身要求极高，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事实上张斗筼也确实有骄傲的资本，同代弟子中第一个到达筑基期，并以惊人的速度晋升到中期、后期，张斗筼成就筑基巅峰的那天，整个爻宗都为之震动。
宗主都亲自出面，当众夸赞张斗筼的天资之高足以与他比肩。
这是了不得的赞赏，契无易是何修为？那可是元婴后期的顶尖强者，就算在三重天都鲜有敌手，竟然说张斗筼有他的风采。
显然是承认了张斗筼未来的元婴之路。
但这些，都在他突破结丹失败的那一刻，彻底变成了泡影。
人们可以接受修为上的突破失败，却无法接受这事发生在作为他们信仰支柱的张师兄身上，他们虽然嘴上不说出来，但内心的责怪谩骂已然溢于言表，阴暗的氛围遍布爻宗上下。
更何况张斗筼连续失败了三次，名声扫地、声名狼藉等等词语皆可以来形象地概括他之后的处境，张斗筼再怎样骄傲都得缩起脑袋做个闷声的王八。
他甚至寻过死，对于内心自负的张斗筼来说这等打击几乎是致命的，可惜被门内长老发现阻止并训斥，教训他说寻死是无能者的表现。
可事实上，除了无能，张斗筼还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
总之张斗筼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成了位名不见经传的神秘师兄，可他从不甘心自己的处境。
这次边州旧城之行他可以不用来的，爻宗对于老牌弟子的福利待遇还是蛮好的，张斗筼有个小屋，只需舒舒服服地待在里面，完全不需要参与两宗门间的恩怨斗争。
但这与被宗门彻底放弃，又有何区别呢？
“你为什么一定要去边州？”
张斗筼想起临走前师父的问话，他没有回答，眼里的桀骜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的目的从来就不是边州，而是要一步步重新走进众人的视线里，师父忽然明白，眼前的男子还是曾经的那位天才师兄，时至今日依然锐气不改。
“是时候了？”师父意有所指。
“就这次吧。”
张斗筼当时的回答异常轻松，甚至有一丝颓废。
他知道师父意在询问自己的突破时机。
委实说多次的突破失败难免给张斗筼留下了阴影，若是说肯定的话反而显得不真实，张斗筼已经沉寂了百余年，的确应该开始突破结丹的准备了。
……
于志山仍然堕在幻境当中，边上是卫风和柳子衿两位看客，有屑女人的海量灵力补充，卫风倒没有受到太多压力。
“你的灵力够么？”卫风还是担心地问道。
“虽然这起源法则对灵力的消耗着实惊人，但别忘了人家可是有金象种的呢！金象种淬炼的灵力暂时能供应得上这里的消耗，所以不用担心我啦。”
柳子衿说得毫不在意，脸色却有着波澜，这道万象种的起源法则实在让她有些惊讶，以卫风以目前只有筑基期修为所动用的程度，在灵力消耗上竟使元婴期的她不得不选择额外用金象种辅助吸收天地灵气。
可想而知，等卫风以后随着修为的精进，起源法则的消耗将会变得多么骇人。
恐怕那时候，即便供应灵力的是返虚期强者，也得要超过一手之数才能催动起源法则。
“灵力的消耗还真是惊人呢，”卫风听了柳子衿的回答，也是感叹道。
他倒也不意外，毕竟是可称之为逆天级别的法则，若是能轻而易举地使用，反而掉了人家的格调。
虽然卫风不怎么在乎格调这东西就是了。
“哎呀呀，人家可真辛苦呢！”
柳子衿见状，开始矫揉做作了起来，一手扶额，另一只手不老实地往卫风衣服里摸索着，嘴上还喋喋不休地道：“人家既要维持梦魇道，又要给你供应灵力，哎呀呀上哪里才能找到这么好的女孩啊？”
“是是是，你最好了！我真是十几辈子……不，几百辈子才修来的福气，能和您这么完美无瑕的女孩在一起……”
卫风理亏，柳子衿确实帮了天大的忙，当下嘴巴也甜了起来，不遗余力地夸赞着把自己当做靠垫的屑女人。
“得了，听得我尴尬症都犯了！”柳子衿听了半柱香后，故意面露难色打断道，随后话锋一转：“对了小坏蛋，你和张斗筼的往来就是在这边州开始的么？”
“是啊，前世里我在万象种的指引下寻找前往上重天的天道节点，这边州旧城，就是一处节点，”卫风回答，反问道：“还记得我有一次在你闭关的时候来找你请假，说要回趟三重天吗？”
“什么请假，别乱用词好么？说得我跟什么霸道女魔王还天天押着你似的！”柳子衿先是傲娇地哼了一声，然后点点头道：“这个记得，你说要回去了结一件心事，莫非与张斗筼有关？”
“嗯，就是回来找他的，我杀了他。”
卫风语气平淡，他拨弄着身边的草地，思绪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对他而言黑暗的时刻。
“我和云笙笙离开南风村后就开始了流浪的生涯，万象种是探宝的金手指，一路上我俩寻获了不少机遇，她很快就突破到了结丹期。”
“我其实蛮担心云笙笙关于复仇的念头的，毕竟她的师父同门皆因爻宗而死嘛，然后云笙笙告诉我，让我别担心。事实上她真的没让我担心，她一直都乖乖的，然后我们俩约定一同前往上重天。”
“节点出乎预料的出现在边州当中，这距离花蝶宗旧址极为接近，如今后者已被爻宗人马占领，我和要云笙笙去边州，属实太过危险。之后我们继续去寻找其他的节点，中间也找到一个，却已经不能再用了，最后的选择只剩下边州。”
“我俩硬着头皮前往，云笙笙最终还是被爻宗之人查觉到了气息，边州里的节点刚刚开启到一半，爻宗派遣出的队伍就赶了过来。”
“好在经过万象种多年的淬炼，云笙笙的实力增长到同阶级无敌的地步，那时的她是为结丹中期六十重，算得上是半步后期。凭借着强大的修为和对于地势的熟悉，我俩最终在爻宗队伍的攻势下侥幸逃离出来。”
“然后呢？”柳子衿下意识问。
“然后我们开启了节点，我去了上重天二重天，云笙笙则受到天道限制，被迫留在三重天里。”
“那你说的心事……就是云笙笙么？”柳子衿又问，言语间带着急切的味道。
“你担心什么嘛？我喜欢的人可是你！”卫风好笑地捏捏柳子衿的俏脸，安慰道：“确实有她一部分，但别担心，只是对于相伴已久的朋友间的关心。主要是爻宗，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不讨厌爻宗么？首先呢，我和他们的因果本就不深，另外我和他们的仇怨已经结束了。”
“因为我重回三重天的时候，接着模拟出花蝶宗的气息，果不其然引来了爻宗之人，然后我遇到了张斗筼那家伙。”
“他突破成功了？”柳子衿好奇宝宝。
“没，他第四次突破又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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